童年——穿越时间的对比
清晨,我漫步在乡村路上,平坦的水泥路两旁,杂草参差不齐探出路面。青山依旧绿,碧水仍长流,正感叹地不荒,天不老。\"仔,再吃一口饭,来,再吃一口。\"
一阵声音从耳边传来,在一栋贴满白色瓷砖,装着铝合金窗和豪华门的房子前,一个中年妇女端着饭碗一边说着一边追赶着,喂一个十来岁女孩的饭,母亲似乎特别痛爱她的女儿,语气是由商量到乞求。小女孩抿着嘴,一双狡猾的眼看着她母亲,居然还用手捂住嘴巴偷笑,似炫耀,又似撒娇。
此情此景,记忆穿越时空隧道,回到我那童年。一样的年龄,一样是女孩。
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一个暑假,天刚开始泛白。经过几次翻修依旧挡不住雨水的青瓦,遮盖破旧土砖堆砌的房子。砖与砖之间的缝隙中吹过一阵风,进入一张古老雕床的纱帐中,我睡在床上。
\"红伢子,快起床!\"
一阵充满活力的声音扰乱我的梦。我睁开朦胧的眼看着那张充满笑容的脸,眼睛里透出外面天色的余光,潜默化意识到时间很早,慵懒的翻过身子,屁股对着那张脸,继续我的梦。
\"红伢子,快起来.。\"随着从远到近发出的音频,一双大手伸进我腋窝。
\"哈哈哈,嘻嘻......\"我被挠痒痒了,忍不住笑起来。说来也奇怪,瞌睡也不要了,人也精神了。
\"快起床,等下带你们一起去拌禾。\"
是不忍心拒绝这张笑脸还是被勤劳的亲人感染我没想过。自己穿好衣服爬起床洗刷完毕。
那天父母都不在家,那也是双抢季节。双抢双抢,就是杀禾(割禾),拌禾要抢,犁耙要抢,插田要抢,灌溉的水要抢。抢在季节来临之前要完成所有的程序。说白了就是抢两季,早稻收割,晚稻栽种。
\"霜降不出冬不出,寒露不黄冬不黄\"算好日子,在规定的时间做完所有的事情,不管任务是否超出。不能按每天八小时上班时间计算,如果身体能坚持,二十个钟头全身心投入绝对没人拒绝。没人额外奖励,别说高温或者低温补助,更别说能有工资。只有一颗交完上缴后还能让全家吃饱饭的心。
那时候用童工不犯法,而且大部分农村家庭都得启用童工,可谓全民皆劳力。
那年二哥不到二十二岁,姐姐也就十六岁,我十岁。
\"红伢子,三伢子,屋背咀(房子后面)共一亩八分田,我打算拌完一亩五。等哈(下)三伢咀跟我抬拌桶。\"
那时那刻,二哥毅然像出征前的将军指挥我们。
一听说要拌禾,我马上换了夹衣,那时的我已熟知禾叶锋芒碰到皮肤,就会让我感到一阵灼痛,穿上长衣,至少减轻对手臂伤害,这是其一。其二是双抢期间大多天气都是烈日高照,高温暴晒下外露的皮肤更容易受伤。
那时候已经快一米四,十岁的我,早已是杀禾的老手。
和哥哥姐姐下田的时候,禾叶上还沾有许多露珠。
禾叶扫在脸上的痛,以及露珠停留在痛点的凉爽我无暇体会。
\"红伢子,快跟上,我杀两起(趟)禾,你杀一起,看谁快。\"
二哥这么一说,像在挑衅我那隐藏的好胜心。我头也不抬,用尽吃奶的劲专注杀禾。
\"红伢子,禾把不能乱放。\"后面传来姐姐的提醒。
因为手小一大把禾我要放几次,参差不齐。不过我也得意,我超过姐姐了。我努力修正,因为我懂得,禾把不放好,不但影响拌禾速度,还会浪费粮食。
在二哥的挑衅下,一丘二分多的田很快见了天日。
\"三伢子,我们去抬拌桶。\"
那时候的拌桶已经改成滚轮和杠杆组成的机械设备。由拌禾的人踩动踏板,带动齿轮,而齿轮带动桶内的滚轮。
二哥力气大,重的一头他扛着。
\"红伢子,山伢子,你们喂我禾把,我来拌禾。\"放下拌桶哥哥一副身先士卒的神情。
哥哥和姐姐还一再叮嘱我不要试图去帮忙拌禾,如果我去做,有可能会被卷进拌桶,在那满是铁丝的滚轮上滚动,有可能是伤残,更有可能成为肉酱。
拌禾是硬功夫,需要脚有力气,哥哥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,脚踩在踏板上,飞快的伸缩着。滚轮随着脚的伸缩呼呼的叫,稻穗在滚轮上来回扫几下,稻谷就掉进了拌桶。
呼啦啦啦的快节奏以及哥哥愉快的催促,使我们姐妹俩应接不暇。
一场供应禾把和拌禾的激战在嘻笑中展开。稻谷进入桶中,满一担就得掏出来放到晒谷坪去晒,这种事情当然也是力壮的哥哥自告奋勇去做。为了能胜利,这段空余时间我和姐姐就抱着零散的禾把堆积成山,放在拌桶两旁。晒谷坪就在田旁边,哥哥倒完谷,耙开后挑着空箩筐飞奔而来。
争分夺秒的拌禾劳动比试又开始了。
在欢笑中,在辛勤劳作中,那天下午五点左右,一亩八分田居然被我们攻下。满身的汗臭,身体上被虫咬的伤,太阳暴晒的痛以及禾叶扫过皮肤的痕,或者镰刀割过留下的迹。十岁的我,一个人独自忍受,或者说那痛,那伤,那痕,在我眼前的哥哥姐姐那里根本不是个事。没有一个人抱怨生活,没有一个人说过痛。
直到晚上七点多 ,在月光下,三人的笑声还在晒谷坪上空,冲破千万只蚊虫回旋。
再看看眼前的情景,感慨万千。
故写此文以示社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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